张思南:拜登与特朗普,都不是答案

时间:2024-06-30人气:作者:佚名

张思南:拜登与特朗普,都不是答案



拜登和特朗普的首场电视辩论

直新闻:美国总统拜登在第一场大选电视辩论中“翻车”,外界多有呼吁拜登退选,但拜登本人明确表示拒绝,您对此有何观察?

特约评论员 张思南:当地时间6月29日,美国总统拜登在北卡罗来纳州的竞选集会上为自己拉票,尽管拜登努力展现出活力与激情,强调自己“知道如何分辨对错,也知道如何做好总统的工作”,但我相信所有人都忘不了不到24小时前,这位81岁的老人在大选电视辩论上那嘶哑的声音、虚弱且卑微的形象,以及当没有发言时茫然甚至是有点手足无措的窘态。

美国杂志《外交政策》就表示,问题已经不是拜登该如何补救了,而是无论如何补救,外界都难以相信拜登还有能力连任,这里说的已经不是所谓的政治能力、决策能力,而是最基本的认知能力、自理能力。美媒《华尔街日报》写道,让拜登继续承担民主党候选人的重任,给人感觉就像是在“虐待老人”;向来支持民主党的左翼媒体《纽约时报》也呼吁,民主党是时候推出“年轻一代”与特朗普、共和党竞争。

那为什么拜登不愿意让贤呢?答案很简单,因为民主党内部不是铁板一块,也有不同派系的利益之争。

拜登隶属于民主党中的“新民主党人”派系,同为“新民主党人”的还有克林顿、奥巴马、佩洛西等近年来我们多有耳闻的美国政治人物。“新民主党人”形成于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那时的民主党正处于全面崩溃的窘境:自1968年以来,民主党输掉了6场总统大选中的5场;1984年,共和党人里根更是狂扫全美50州中49州的选票,并取得了除失业群体外,所有年龄阶段、所有职业群体的多数支持。而“新民主党人”扭转了民主党的溃败:先是克林顿紧扣经济议题,奇迹般地在1992年击败老布什,要知道当时老布什既有里根背书,又因冷战和海湾战争两场“胜利”而声名赫赫;再有2008年奥巴马击败小布什,为共和党的“布什王朝”画上句号;以及拜登在2020年顶住了特朗普的民粹主义狂潮。

某种意义上,就民主党的存续而言,“新民主党人”是无可争辩的功臣,但成也“新民主党人”,败也“新民主党人”——“新民主党人”长期压制着代表年轻人和基层民主党人的“进步派”,阻绝了青年新秀崭露头角。在“新民主党人”诞生之前,“进步主义”就是民主党的主流标签,历史上从罗斯福到肯尼迪、林登·约翰逊,民主党长期推崇政府干预、凯恩斯主义,并热衷于平权法案和社会改革。但遗憾的是,上世纪60年代以来,民主党的“进步主义”一度异化为“激进主义”,很快因为无力解决国内经济停滞和社会秩序动荡而失去民众信任。

这也是为什么我刚才谈到美国民主党陷入全面崩溃,事实上“新民主党人”重整民主党的关键就是摒弃过度的进步主义,走温和的“中间路线”,努力和中间选民保持一致。在“新民主党人”看来,民主党的未来不需要激进的意识形态和价值呼吁,更不能和左翼社会主义再有瓜葛。但另一方面,“进步派”凝聚着基层民主党人和青年民主党人,出于自身派系利益考量,“新民主党人”不断打压“进步派”,拒绝对“进步派”放权,客观上也导致“新民主党人”持续缺乏新鲜血液进入,民主党可谓是进入“老人政治”的死局。

尽管当前“新民主党人”仍然占据着统治地位,但已是风雨飘摇。自2018年中期选举开始,“进步派”成为国会民主党内第一大派系,“进步派”公开要求民主党放弃温和的“中期路线”,回归基层,回归左翼民粹主义。民主党新锐女众议员奥卡西奥-科尔特斯就曾公开表示,在任何其他国家,她和拜登都不可能出现在同一个政党之中。所以最后回到你的问题,为什么拜登不肯让贤,因为他让的不仅仅是“谁来领导民主党”,更是“什么是民主党”。某种意义上,就此次大选而言,败选已然不是民主党最坏的结果,等待“新民主党人”和“进步派”的,或许是潜在的政党分裂。



图为电视辩论节目中的特朗普

直新闻:所以在此次大选中,您更看好特朗普吗?

特约评论员 张思南:在美国大选第一场辩论上,相较于拜登,特朗普的确更让人印象深刻。但据CNN核查,在约90分钟的辩论中,特朗普抛出了超过30项错误或是近乎于极端的言论,包括“民主党州允许婴儿出生后的杀婴行为”“他本人担任总统期间美国没有发生过恐怖袭击”“拜登计划将税收提高四倍”;特朗普甚至宣称“不放任以色列在巴勒斯坦作战,拜登就是软弱且糟糕的巴勒斯坦人”;同时特朗普再一次公开拒绝回答他会不会“尊重选举结果”,并淡化2021年国会山骚乱的恶劣性。

克林顿曾说过,相较于“谁对谁错”,美国人更在意“谁强谁弱”,也就是说你可以无知,你可以狂妄,但只要够气势,就可以赢得美国选民的支持。事实上,我看到有选民在这场辩论后对路透社表示,在一个迷迷糊糊的老头和一个撒谎的骗子之间,“我宁可投票给撒谎的骗子”。

另一方面我想说,特朗普能走到今天,目前6月最新支持率甚至超过拜登3个百分点,靠的绝不仅仅是气势,更具有某种时代的必然性。特朗普的成功,最根本还是美国从一个工业化经济体向一个消费型经济体过度的过程中,大量产业工人利益受损,以及残酷的资本主义制度下,大量基层群体缺乏被照顾,强烈的社会负面情绪契合了共和党的本土主义和保护主义,塑造了共和党新时期的基本盘。人们对建制派失望而呼唤公平,呼唤被代表,呼唤自身更好的生活,最终呼唤强人政治。这个时候,带有极强煽动属性的特朗普,也由此走上时代的舞台。

某种意义上,特朗普甚至已经超越共和党了。早在2020年,54%的共和党选民认为自己先是特朗普的支持者,然后才是共和党的支持者;反过来,只有38%的共和党选民认为自己是基于支持共和党才支持特朗普。有人认为是特朗普创造了所谓的“特朗普主义”“特朗普共和党人”,我觉得并不是,这位美国倔老头更像是把共和党人中一部分非常保守的群体分化了出来,形成了一个新的认知群体,并赋予了“特朗普主义”“特朗普共和党人”的名号。

的确,特朗普前所未有地团结了共和党,他的影响力甚至可与当年的里根比肩,但当共和党逐渐与特朗普划等号,这个等式反过来是否成立?考虑到特朗普已经78岁,也许就在不远的未来,没了特朗普,共和党又该如何应对特朗普主义?特朗普主义是否有可持续性和可复制性?而如果特朗普主义无法被复制,特朗普共和党人会不会因为极端保守主义的觉醒而带来共和党分裂的风险?

所以回到你的问题,我是否看好特朗普。如果你问的是这次选举,那我不知道,因为目前特朗普和拜登支持率咬得还比较紧,而在美国选举中,往往关键摇摆州的几千张选票就可以决定成败。如果你问的是更长远的未来,那我会说,特朗普终究不是一个答案,他只会带来更多的问题。就像民主党内“新民主党人”和“进步派”的矛盾,共和党在右翼激进化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也注定将失去自身的失去平衡与稳定。或许很快,我们将看到美国政党体系的重大变革,让我们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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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丨张思南,深圳卫视《直播港澳台》特约评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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