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名书记院长被查！在这场医药反腐中，学术会议缘何成了调查重点？

这一轮全国范围内的医药反腐风暴，至少要倒查五年。

文 | 蒲　琳

医药反腐风暴正在持续深入。

自7月28日全国医药领域腐败问题集中整治工作动员部署视频会议在北京召开后，医药行业反腐行动在各领域全面铺开，被称为“史上最强”。（详情可见）

公开报道显示，8月以来，几乎每天都有医疗系统干部落马的消息被通报。本轮医药反腐不仅要严查医药代表，医院也开始查科室、查医生。

医药反腐

腐败是长期困扰中国医药行业发展的顽疾，光是2023年上半年，已有超百名医务人员接受纪检部门调查。截至8月12日，今年全国至少已有176名医院院长、书记被查。

目前，全国医药领域反腐败正快速向多个细分领域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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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又一医院院长被查！

据“清廉西安”公众号8月12日消息，西安市胸科医院党委副书记、院长李向前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经西安市纪委监委指定管辖，目前正接受西安市蓝田县纪委监委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

官方媒体截图

根据医院官网显示，西安市胸科医院始建于1953年，历经70年发展，已成为一所集医疗、教学、科研为一体的三级甲等专科医院。而李向前担任西安市胸科医院院长近20年。

笔者注意到，今年4月，该院医疗器械采购问题曾被媒体曝光。

相关报道称，该院2021年与2022年两次招标采购胃肠镜中，同品牌、同型号两次招标价格相差了305.9万元。其中2021年招标采购项目中，不仅中标价格高，而且出现中标企业与参与投标的另一家公司有股东信息吻合的情况。

对此，西安市胸科医院曾在2022年5月就2021年胃肠镜中标价格高一事作出过解释，称招标过程合规、合法并接受相关监督部门监管，与其他医院相比采购价格较高的原因是产品配置和附件数量不同。

有网传消息称，李向前被西安市纪委监委留置审查一事发生于今年7月9日。而笔者留意到，该院官方公众号中最后一篇提及李向前的文章发表于今年6月30日。最后一篇包含李向前照片的文章发布于今年7月3日。

李向前 资料图

7月21日，该公众号发布的《西安市胸科医院召开2023年度党建和党风廉政建设工作会议》一文中，介绍了该院领导班子成员、全体中层干部、各党支部书记参加了这次会议，但未提到李向前参会。

通过梳理过去三年裁判文书网公布的70份医药领域行贿受贿案件刑事判决书可以发现——从涉及职位来看，受贿对象为书记、院长的有31例，占比44.8%，副院长有5例，主任、科长等中层干部有31例；而单个受贿对象累计收受金额最高超500万元，时间跨度最长超过十年。

受贿者收受物品除了现金、购物卡外，还出现过飞天茅台酒、大众宝来轿车、茶叶，甚至有价值近两百万元的房产。

从涉及领域来看，医疗器械（包括设备、耗材及检测试剂）领域有48例，占比68.6%，其中医疗耗材有18例，占比25.7%；涉及药品领域的案件有35例，占比50%。

稍早前，人民日报健康客户端引援赛柏蓝的统计数据显示，今年以来，截至8月6日，至少168名医院党委书记、院长被查。

情况统计

截至8月12日，全国已有176名医院院长、书记被查。事实上，由于统计局限，这一数字实际上或许更多。

不只医院书记、院长落马，在近期各地纪监部门公布的信息中，多名来自医保领域的领导干部被查。

从各地监管部门发布的新闻稿可见，部分省份的集中整治行动是由药监部门发起主导，也有多部门联合参与的行动，而不少省份的相关整治行动还得到了纪检监察部门的配合。北京、天津、重庆、内蒙古、四川、云南、海南、山西、福建等多地还公布了医药领域腐败问题集中整治工作期间的举报电话。

举报方式

可见，医疗领域的反腐正在驶入深水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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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这场反腐风暴中，笔者注意到，以“学术会议”之名进行利益输送成了另一大调查重点。

以往在每年七八月份，国内各种细分领域的医药学术会议就非常密集。而今年，此前因疫情隐忍了三年的学术会议更是出现爆发式增长。有药企坦承，几乎每周都会收到五六个会议的赞助邀请，费用在5万元至120万元不等。

但8月以来短短数日间，至少有10场即将举办的医药行业学术会议、论坛等宣布延期，包括中华医学会血液学分会、陕西医学会、广西医学会等8家举办方曾发出过相关学术会议延期的公告。

部分学术会议的延期通知

此外，往年暑期的医疗医药领域学习班、培训班扎堆的现象也消失了——有的宣布延期了，有的干脆停办了。

陕西、江西、山西、浙江等地的部分医院甚至相继发布通知，要求参加学术会议的医务人员将参加学术交流活动的情况详细上报，包括日程、银行流水等。

究其原因，今年5月，国家卫健委、公安部、财政部、商务部等十四部门曾联合印发通知明确，严厉打击“捐赠”、学术活动、举办或参加会议等名义变相摊派，为非法输送利益提供平台，违规接受捐赠资助等问题。

随后，广东、广西、浙江等省区的医疗机构相继印发通知称，加强医疗反腐自查力度。除直接收受经营企业或人员的红包回扣外，还重点提出医生为企业展台讲课属违规行为。同时，医务人员须主动清退2018年—2023年5月以来所收受的讲课费、培训费、研讨费等不合理报酬。这意味着，这一轮全国范围内的医药反腐风暴，至少要倒查五年。

因此，医疗机构及医生暂停面见医药代表、行业协会通知延缓召开学术会议，纷纷“避嫌”。

一位来自三甲医院的医生表示，近来行业会议开展数量急剧下降。也有医药代表称，就其了解到的信息，目前部分合规的讲课费也不被允许。

诚然，之前一些药企为了规避法律，以赞助科研经费、赞助学术会议等名义和医生“套近乎”、搞利益交换。但正常的学术会议是一种促进医学专家之间学术交流的必要手段。

《中国新闻周刊》近日以《医药反腐风暴背后：学术会议不应被过度污名化》为题发文，援引北京大学人民医院心内科主任医师孙宁玲的文章指出，学术会议是医生们医疗信息交流、新知识传播、疑难医学问题商讨的平台，是促进医生技能提高的重要一部分。医学学会和协会平台在企业赞助下开展这些学术活动，本是好事，“规范的，按照国家的要求举办会议领取费用是合理的，要打击是那些不规范利用学术会议套取经费为己用的不法行为和个人”。

在笔者看来，医生参加学术会议本身无可厚非，需要加强的是对医药学术会议的监督。合规的学术活动从来都不是反腐纠风行动的治理对象，同样地，“学术会议”也不应成为医药腐败的遮羞布。希望在让公开透明的学术会议回归学术本位的同时，也让医生回归看病本位。

资料来源：人民网、澎湃新闻、上游新闻、每日经济新闻等